今年七月二十三日,河内一个地区安全会议上,美国通过国务卿希拉里·克林顿的声音表达了对于未来东海(越南文:Biển Đông,中文:南海,英文: South China Sea- 译者)航行自由的关注,这些关注,相较于商业问题而言,更多指的是海军。她说:在航海自由、亚洲公海开放以及在东海国际法得到尊重等方面,美国有国家利益。这不久前,六月五日,新加坡的香格里拉安全对话会议上,美国国防部长罗伯特·盖茨同样清晰地表示,美国不会接受它的公司因与中国的东海邻国的公司订约而被中国威胁。这意味着美国不想被东海涉及其利益的错误地确定的主权主张所烦扰。对于中国来说,它已清晰地表示将把东海作为它的核心利益,就像西藏和台湾那样。已经有一段时间,为了显示其决心,中国正加强其准军事的海洋监察手段,进行高层次的海军演习,不只是在东海,也在其他海域。

 

忧虑其东南亚地区利益难以得到保护以及和中国关系不至于进一步恶化,美国提出协助参与关于东海主权问题的谈判,以求解决这个错综复杂的问题。中国却直接完全拒绝了这个提议,认为东海的主权主张问题是亚洲内部问题,只应在相关国家间解决。中国确实发觉美国用这样的方式可能让东盟内部分裂。

 

不得不承认,由于东海问题,两大国之间的关系变紧张,即使它们试图缓和气氛,通过各种像最近在夏威夷重启的海洋安全对话(十月十四到十五日)那样的会谈,或者通过中美防务磋商(这个会议的下一轮将于十二月九到十日在华盛顿举行)。但是,两国的紧张关系却在持续,因为它因其他众所周知的原因恶化,譬如对双边贸易对美国不利的不平衡,中国不愿对人民币进行重新估价,美国对台湾的持续军事支持,中国海军力量的上升及其因此体现的潜在威胁。

 

实际上,如果我们正确地分析情势,这个费解的问题在于为什么中国认为它在几乎整个东海的合法权利具有权威性。其实,北京在东海有几点利益。

 

1,首先是经济利益。因为这片海蕴藏着巨大的财富,其中最重要的是渔业资源和化石能源。并且,就化石能源的开采而言,它只能在那片海周围的大陆架上或者紧挨着大陆架进行,因为矿藏差不多都在那里,而不是其他任何地方。这是为什么中国以“牛舌线”主张其水域对其很有益的一个原因,它们包围了东海 的主要部分。去年五月,我们目睹了马来西亚和越南向联合国大陆架界限委员会提交东海南部大陆架延伸的提案之后中国的反应。让我们回顾此事,自从该区域利益冲突存在以来,中国第一次向联合国提交了官方文件,正式描述了他们主张的在他们主权之下的海域,以“牛舌线”勾画出来。这也是为什么中国表达出对外国石油公司的愤怒,这些公司与东海邻国的石油公司订约或试图订约,以开发争议地区的油气资源。

 

2007年4月10日,中国反对越南给予英国石油公司-康菲石油公司-越南石油公司联合开采Hai Thach和Moc Tinh,这两个地方位于长沙群岛(越南 文:Quần đảoTrường Sa, 中文:南沙群岛,英文:Spratlys Islands)西南部。2008年春,中国人同样抗议越南石油公司和埃克森美孚石油探测和开发越南近海某些地区的合作项目。

 

2,第二是经济战略考虑。因为绝大部分东海商业运输通过这片海到达中国港口,来自远东以外的化石能源占中国需求的80%。所以,中国的主要关切在于能够确保这些船队一路从中东或从非洲而来的安全,而就穿越印度洋这段他们至少现在还不能做到保障安全。但是,相反地,他们能在东海做到,如果在从马六甲海峡到中国港口的整片海域他们拥有至高的权力。此外,支配整个东海会赋予中国强加其意愿于周围国家之上的形象。对比冷战时发生在芬兰身上的事,芬兰由于临近苏联而被削弱,那么中国因此也有机会把海域较有限的邻国“芬兰化”,譬如,越南,柬埔寨,新加坡,文莱,甚至,在较小的程度上,泰国。其他的国家,印尼、马来西亚和菲律宾,则由于享有公海出口而更少地涉及。所以,这是中国为什么想要单独统治整个东海并要求美国军队退出这一大片海域的第二个原因。

 

3,第三则是纯战略的。事实上,中国大陆在东海实行她的法律会给美国干涉台湾以口实,两岸的统一则可以有效减弱美国影响力。到目前为止,中国大陆还没有放弃武力统一这个选择,即使台湾海峡双方正尝试一种和平的友好关系。但是,中国支配东海将给本国战核略潜艇必要的安全,使他们从三亚港秘密抵达部署地区而没有被美国发现的危险。这是中国希望美国海军退出东海的第二个原因。

 

那么在这样的情况下,中国人是怎样对东海施加霸权做准备的呢?

 

首先,他们设法尽可能地减少美国在东南亚的参与和影响,虽然这是一个相当大的挑战。但是手段是很多的。第一,通过三个分支项目——南宁新加坡经济走廊、大湄公河次区域合作和泛北部湾经济合作,促进和完善中国南部省份和东南亚国家间的区域经济合作。第二,建立各种金融协定,譬如“清迈倡议多边化”(CMIM)协定,据此相关国家同意进行人民币贸易结算交易。第三则是对于美国离开这个地区的呼吁。

 

其次,中国人以他们自己的方式解读联合国海洋法公约(UNCLOS)。以下是他们的做法:

 

1, 与UNCLOS第二部分第三节第17条相反,他们否认外国海军在他们领海的无害通过权,除非外国船只事先取得北京的同意。

 

2,他们跟随某种趋势,把本来适用于领海的规则适用于他们的专属经济区(EEZ)。至少一个和美国的事件证明了这点。2001年4月1日,美国EP-3侦察机与中国J-8拦截机相撞。这个事件发生在海南岛海岸以南70英里左右,超出了海南临近领海,而是在EEZ上。所以,这次飞越是不与海洋法矛盾的。而中国人认为正相反。

 

相对地,2009年3月5日至8日,中国认为干预美国海军无瑕号海洋考察船则是他们的权利,因为美国船只正在离海南87英里处进行海洋测量,也就是在中国EEZ内。那种情况下,美国违反了联合国海洋法公约条款,也就是,第246条第2款“在专属经济区内和大陆架上进行海洋科学研究,应经沿海国同意”,以及第240条(a)款“进行海洋科学研究时应适用下列原则:(a) 海洋科学研究应专为和平目的而进行”,这肯定不是这种情况。确实,无瑕号的任务目的很可能是对海南大陆坡下缘进行海洋测量,此地有极大的军事利益,因为这里是一片过渡带,为水下声音传播创造了特殊条件。并且这里很可能是来自三亚基地的中国潜艇活动的走廊。

 

3,中国人认为群岛划界适用直线基线规则,即使这样的规则只适用于群岛国家(UNCLOS第四部分),而不适用于其他任何群岛。任何国家,若认为是对任何它所主张的群岛有真正的最终主权,则应该适用唯一可行的制度,也就是说岛屿制度。(UNCLOS第121条)。但是,在当前的情况下,我们可见中国适用了群岛国家的制度:

 

• 对于黄沙群岛(越南文:Quần đảo Hoàng Sa,中文:西沙群岛,英文:Paracel Islands ),它被认为包含在1996年5月15日做出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对领海基线的决定中。

 

• 事实上,当下,对于黄沙群岛和中沙群岛,后者是根据中国中沙群岛的概念,而不是通常地理学意义上的麦克莱斯菲尔德浅滩的概念。通过中沙群岛的概念,中国囊括了特鲁暗沙和黄岩岛。但中沙群岛的概念是无效的,因为,首先,麦克莱斯菲尔德浅滩和另外两个部分是没有地理学上的连续的,其次,没有人能够对麦克莱斯菲尔德浅滩主张主权,因为无论什么时候它都不会露出海面。

 

这种特殊解释的影响是巨大的:

 

• 它允许中国论证九段线是它所认为的海岛领土与东海邻国之间的中间线。

 

• 假如这样的解释应该被国际认同:

 

a. 这意味着一国可以对公海宣称主权,这有悖于UNCLOS第89条明确规定的“任何国家不得有效地声称将公海的任何部分置于其主权之下。”

 

b. 这将给予中国禁止外国海军驶入那片海域的能力,这种情况下,包含在九段线中的海域将被认为是中国的领海。

 

• 这样将给予中国禁止外国海军穿越西沙-中沙群岛一线,从而它的潜艇将从三亚开始以一条向东的航道安全地驶往它们的部署区域,这将跨越中沙浅滩-特鲁暗沙海槽。

 

总而言之,中国想取得先占性战略优势,正如世界上每个国家做的那样,这是可以理解的,同时任何在那片海域有利益的其他国家,不论是东南亚国家,还是美国,抑或世界上任何其他国家,想要真诚地共同分享这片海域带来的利益,以期真正地遵守联合国海洋法公约的规定,这也是合法的。而且,如果双边和多边对话不能得出任何结果,有两个可能的解决问题的途径,就是将争议案件诉诸位于汉堡的国际海洋法法庭或者位于海牙的国际法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