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的沿岸国家,将会在博物馆、档案里、地图上一较高下


长期以来,东海周围的国家在(边界)绘图上相互竞争,现已变为一项有众多观众的赛事。6月,在海防市的一次展会上,越南不无夸耀的展示了自己的一些地图。9月,在马尼拉和台北开幕的展会上,菲律宾和台湾政府都展示了一些资料,以图支持各自在相关海域的权利主张。从理论上讲,台湾的权利主张与中国大陆的主张相一致,后者宣称对东海的大部分海域,即一条广阔且神秘的,围绕着东海边缘的U型曲线范围内拥有主权,这使周边国家颇为担心。因此,台湾展示的档案引起了人们的强烈兴趣。更有甚者,台湾对其权利主张的清楚解释,对中国大陆的来说,不啻为一种退步。
台北展会第一次将一小部分随蒋介石与国民党一同带到台湾的档案展示在世人面前。1949年,毛泽东的共产党人在中国大陆取得胜利,蒋介石与国民党逃到台湾,那些档案也随之而去。在台北展会的开幕式上,台湾总统马英九阐明了国民党政府在1947年宣称对相关岛屿拥有主权的具体内容,这些岛屿在二战时期被日本拥有。中国大陆从未阐明是否拥有U型曲线内的一切,即岛屿、岩石、浅滩、暗礁、鱼类、油气资源以及海水,或是仅仅拥有岛屿。与其不同,马英九先生清楚的表明,当年的主权主张,仅限于相关岛屿及3-12海里内的相邻水域。他说,「不存在其他的所谓的对这片海域的权利主张」。
这至关重要。因为从理论上说,这意味着对这条U型曲线的解释,可以与现行的国际法相容。在联合国海洋公约(UNCLOS)的框架下,基本原则是「陆地支配海域」。陆地享有其周边12海里的领海,可居住的岛屿有额外的200海里作为「专属经济区」。因此,即使所有相关岛屿都属于中国大陆(除中国大陆外,台湾、菲律宾、越南、马来西亚、文莱都有自己的相关主张),岛屿的专属经济区将会面临颇为费力的边界界定工作,且其面积不会覆盖整片海域。
马英九先生的干预会让美国感到满意。战略与国际研究(一家华盛顿智库)的鲍尼•格莱泽(Bonnie Glaser)说到,美国人一直暗中催促马英九,澄清国民党绘制这幅地图时的确切含义。此举意在给中国大陆施加压力,促使其清楚阐明、甚至修订其立场。这是美国避免海上冲突的部分努力,这条极其重要的海上通道,其贸易额在世界贸易中占有较大比例。美国在此地的领土争端中,并没有清楚的站队表态,而是谴责中国大陆使局势紧张。
格莱泽女士说,美国的要求置马英九及其同僚于极其为难的处境。中国坚持台湾是自己领土的一部分,如其正式宣布从中国独立,将会用武力收回。这种假设的一个最终结果便是,有且只有一个中国,他表明台湾遵从于中国完整的领土主张。
马英九先生排除了与中国大陆在“一中”原则下,合作处理争端海域的选项,但也不能在不被中国大陆视为罪大恶极的分裂主义的前提下,重画台湾的疆界。他六年来的总统任期被视为极大的改善了与中国大陆的关系,他因此不会让东海的争端破坏已有成果。在他的领导下,台湾在长沙太平岛(长沙群岛中最大的岛屿)上不声不响的建造起一座够大的,足以容纳军舰的新港口。除此而外,马英九先生沉默以对。他现在必须寄希望于中国大陆将他的澄清视为法律上的细枝末节且无足轻重。
许多档案仍属机密,中国大陆几经恳求,欲一睹真容,最终无功而返。中国政府的一些高级官员,在台北展会开幕式上的观众席上亮相。高麦克(Michael Gau),国立台湾海洋大学的海事法专家说到,这些高官对展览毫无兴趣,因为这些档案已经解密了,而其中还包含一张1946年拍摄、在长沙太平岛上宣示主权的匾额的粒面式黑白照。相反,这些人希望听到「台湾是否接受了U型曲线,或是已经被美国人吓怕了」这些内容。
答案呢,看起来是两者兼而有之。马英九先生既没有提及这条线,但也没有质疑他的合法性。这条U型曲线已经变成中国大陆一条爱国主义信念,比如出现在大陆护照的地图上,看上去似乎是古老的、保存完好的历史证据。事实上,这一点在一本新书中(《东海》,比尔•海顿著)已经得到廓清,这条线的起源,是非历史的,非科学的,并伴随着偶然性。在很多中国的老版地图中,显示中国南部边界在黄沙群岛附近——这些地方也被越南宣布拥有主权,而此处位于东海的最北端。1933年,法国人声称对一直向南到长沙群岛附近都拥有主权,中国地图绘制者被其激怒,并径直将主权主张一直扩展南下到曾母暗沙,他们想当然的认为此处是在海面之上的,但实际上此处是婆罗洲岛附近被淹没的地貌。


1936年,U型曲线出现了。这条有11道杠的曲线,是国民党政府所宣示的曲线的基础。1953年,为了讨好越南共产党,中国新晋的共产党统治者擦去了东京湾附近的两道杠。因此,2009年当中国政府第一次向联合国正式提交地图时,这就是一条「9道杠」的线。去年,第10道杠被加了上去,以使台湾也收入U囊之中。
我的图比你们的都好!
如果中国大陆接受马英九总统的解释,将会使已经纷繁复杂的争端变的清晰一些。但即使中国大陆的很多学者倾向于接受这种解释,中国政府也看来起不急于进行官方认可。即使他这么做了,离争端的解决方案也还是道阻且长。联合国海洋公约可以用于裁定邻近陆地的水域,但却不能用于明晰陆地主权本身。况且,中国地图不是唯一的地图,他们的地图也不必然是最值得信赖的版本。马尼拉展会上展出的地图,其中有一幅显示了作为菲律宾领土而存在的黄岩岛(其中一片露出海面的岩石在2012年被中国事实上吞并),这幅图可追溯到1636年,比中国大陆的9段线早了三个世纪。